妖刀记（45卷）（252-255）

灰蒙

蒙的，明明才近晌午，却仿佛将至黄昏；一怔之间，东、西、南三厢牢门齐齐推

开，现出三名劲装汉子。

当先一身长逾九尺，腰杆一挺，大光似欲触檐，劲装外裹着虎皮抱肚，

臂韝、绑腿清一色都是虎皮，下巴的位置镶了块烁亮角铁，臂后反握一柄巨大的

扇形异刃，狞目眈眈，缓步走下天井。

另一青瘦颀长，只有一臂，眇去的左目上覆着一只鲛皮眼罩，凄厉的刀疤

自眼罩上下穿出，从发际直到下颔，可见当时伤势之重；抿嘴的神透出一丝嫉

愤蔑冷，拖一杆丈八短长的银戟。明明是沉重已极的长兵，于他却像拎了条牙签

也似，举重若轻，姿态十足懒惫。

第三则始终立于檐影中，垂袖笼手，肩背微佝，天井的光斜照出一双洗旧

的黑鞋白袜，却照不到披发侧转的朦胧面目。

可惜耿照与染红霞向雷门鹤摊牌之时，蚕娘并未随行，否则当知此三乃昔

赤尖山十五飞虎在内，排行第三的山无虎猱猿、行七的战虎戈卓，

以及老九虎极衡道，只不知三何以在此。

蚕娘对三名悍匪的来历一无所知，却能清楚察觉杀气，此际自好避撄其锋，

奋起余力点足游墙，攀住小窗铁槛一瞧，街上似笼罩着一层莫名霭黄，蒸腾缭绕，

颇有几分海市蜃楼之感，远近、大小、短长等俱都氤氲难测，与平模样有着难

以名状的微妙差异。

——阵法！

郎心中一动，凝眸瞧去，墙上书写的天佛图字当中，夹杂极细小的符篆，

就藏在图字的笔划里，显是有藉佛图掩护，布下奇门遁甲。

蚕娘既惊且怒，信手一抹，谁知髹了桐油的符篆却抹之不去，盛怒之下掌中

吐劲，劈下成片砖石，内息牵动体内溃势，娇小的身子泄了气般滑转落地，掩胸

细细喘息。

以此阵规模，毁去几片符砖毫无影响。阵式一旦发动，方位、五感倒错混淆，

外进不来，走又走不出；阵中之，以为自己正往外走，或再跨一步即能离开，

殊不知这一步之遥的距离、朝外走的方向感……就连行走或奔跑也都是

错觉，恁是跑了一两个时辰，始终就差那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