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百十九章 永言俱实，微尘洞见

究柢，在于这少年委实太像一个。一样横空出世，一样来历不明，一样没受过师门点拨，却拥有近于武功的敏捷巨力；一样愚鲁颟顸，浑身乡佬的气息；一样有着气煞的好运道；一样意志力惊，怎么打也打不倒……

他曾以为自己彻底摆脱了梦魇，不料事隔三十年，又在这少年身上看到屈咸亨的影子。若不是自己老了、变得软弱，开始为前尘旧事所扰，就是耿照极有可能与那有关。

--你还活着么，屈仔？

连妖刀都杀不死，果然很像你啊！

刚刚才输了比武、输了声名望，甚至连选边站都押错宝，简直一败涂地的东海正道第一扫去颓唐，凤目微瞇，十指指尖轻触着，陷沉思。虽然这样的念毫无根据，他直觉非是杯弓蛇影。

三十年来，没有见过屈咸亨的尸首，唯一能证明他与妖刀同归于尽的，只有天雷砦甬道里那条断落的臂膀。邵咸尊认得那只手，就算化成了灰也不会认错。对一个闻名当世的剑术奇才而言，失去用剑之手，无异丧失命。

邵咸尊小心翼翼地动用铁令，监控他可能落脚托庇的每一处，一面暗里施作，慢慢拔去屈仔行侠江湖那几年，所攒下的恩偿故旧。屈仔醉心铸造，没听说有什么红知己，但邵咸尊宁可假设他曾于某处留下了血脉，但凡有可疑的耳语，只消时间对得上的，总要扑灭了才心安。

此外，他更拨时间钻研医道，四处替义诊、累积临床经验，只为确定屈仔的臂创与现场遗留的出血量足以致死。为摆脱旧阴影，他甚至将总坛迁回花石津，再把门中旧一个接一个的弄了出去，迎邵家庄的主心骨。除却“青锋照”这块招牌，他简直凭空造了个新门派……这一切只为斩断亡灵的归乡路，彻底抹去某的痕迹。

但屈咸亨还是回来了，以他从来不曾想过的方式。

屈咸亨体质殊异，其脉行近于内家，师父说是“天功”，就像山里野生的猿猴。

猿猴没练过内功，却跑得快跳得高，反应敏捷，力量甚至胜过体型更庞大的，除了族类之别，也跟它们在山林中的生活方式有关。屈咸亨天生懂得某种运用身体的法门，能倍力于常，若将这种天赋整理成法，按部就班从小施行，培养出来的约莫就像耿照这样。

看不见的敌最可怕。一旦有了方向，况便截然不同。

他本想从少年身上盘剥出雷万凛的线索，不意发现更多。邵咸尊将一抹笑意藏在心里，面上仍淡淡的不露痕迹，谁也看不出他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