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掌和拐杖（下）

阗仲麟很少笑，脸上肌都有些退化了，他别扭地扯扯嘴角：“不想起来就在床上吃吧。”

说完，他又拄着拐杖走出去，小步小步地把饭菜端进来，三菜一汤，阗仲麟来回走了六趟，阗育敏看着她的父亲，想他这么高大的，竟可以如此小心地束手束脚走路，眼全盯着手里的汤汤水水，生怕它洒到地上。她心里像是吃了柠檬，说不出是心疼自己还是心疼父亲，她觉得自己像是吃了柠檬，又吃到了苦的皮，又吃到了酸溜溜的果。

“今天这蛋羹蒸得正好，你尝尝看？”

阗仲麟坐在床畔，又挪了挪，用动作掩盖自己的紧张。

阗育敏看着饱满明亮的蛋羹，阗仲麟在上撒了葱，浇了热油，又淋了蒸鱼豉油，这卖相像极了她妈妈做的蛋羹，阗育敏用勺子蒯了勺，喂到嘴里，吃上去也正好，牙齿舌喉咙跟着她满足。

阗育敏又吃了两蛋羹，轻声说：“像是妈妈做的。”

阗仲麟的眉跟着舒展开来：“你再吃吃那鱼，黑鱼有营养，养身体的。”

阗育敏点点，她急急忙忙往嘴里扒饭，想用米饭压制住心窜的感，可她鼻子到底还是酸了，嘴角倒补偿地微笑着，阗仲麟看了，以为她是心转好了，他低下眉眼，絮絮叨叨和她说：“记得你和你哥哥小时候犯懒，想在床上吃饭，在床上写作业，我气得教训了你们一顿，现在你长大了，我倒给你搞来张床上桌，你心里总有点开心吧？”

阗育敏酸涩地反问他：“你为什么会觉得我开心？”

父亲为什么会觉得小时候没有被满足的愿望，可以在长大后满足呢？

小孩子的愿望是有保质期的，父也是，她小时候没得到的东西，长大再给就来不及了。

阗育敏用筷子拨着饭粒，隔了很久才说：“小时候会开心，但是现在不会了，我很难过，我知道你在讨好我，但我不想原谅你，我恨你帮祁振广讲话，有可能我真的生了病，让我每天都想和你吵架，我真的很烦，很难过。”话说着说着，阗育敏没理由地哽咽起来，无数个无法入睡的夜晚，无数个因为父亲的责备而暗自崩溃的瞬间都涌出来，变成眼泪水滴落。

阗仲麟沉默了会，终于拍抚上她的背。

“哭吧。”他说，“难过是正常的，哭出来就好了。”

或许阗仲麟也鼻酸了，他极慢极慢地和阗育敏道歉：“是我做的不对，我让你受伤了也不敢找我，我不是个好父亲，我当父亲当得很失败，你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