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苦县苦人

疏朗，凤睛清亮，鼻直正，唇上、颔下的胡须因为从未刮剃过而显得柔软细密。

他当即就被对方辨认了出来：“裴文约？”

呼唤其名的青年官员随即面孔一板，训斥道：“卿为钜鹿成公之子，官拜散骑常侍，爵至南昌侯，卿父有大功于国家，有大德留著汗青……古语云：‘君子死，不免冠’，卿为何如此畏缩、惶恐，竟然孤身而箕坐在这里呢？”

那裴文约板着一张死脸，一张嘴，话语却莫名的诡异：“你丫说什么屁话哪？”

另一名青年官员扯一扯同伴的衣袖，撇嘴道：“间撞见满山遍野而来的胡骑，裴文约吓得肝胆俱裂，据说已然疯癫啦。卿又何必与这般痴言语？”

裴文约继续吐正常的发音和特的词汇、语法：“你丫才疯癫呢，你们全家都特么彻底疯了！”

先前训斥他的青年官员不禁轻叹一声：“世都道钜鹿成公二子，道文可绍继乃父之志，文约可传承乃父之学。如今我等即将殉国而死，本欲邀他一起作诗，也好于青史间留下几笔记述，不想他竟然疯癫了……”

裴文约狠狠地朝地上啐了一：“殉你妈国！你们就光知道吟风弄月了，你们究竟为这个国家做过些什么了？还跟这儿装忠臣烈士哪？都特么什么xx玩意儿！”

可是想一想，这些话对方未必真听得懂，简直是“明珠投暗”……干脆一咬牙关，双手在泥地里一撑，挣扎着站起身来，戟指相对，用时下流行的语法大喝一声：“汝辈与王夷甫究竟有何分别？生时无益于国，即便死了，也丝毫无害于胡虏——何所谓殉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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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位裴文约，大名叫做裴该，体虽然属于这一时代，灵魂却来自于两千年后。诚如对方所言，他的真身在白天见到呼啸而至的胡骑，见到滚滚、漫天箭雨、满地血泥，当场就给吓傻了，于是一个来自于未来的魂魄，就莫名其妙地突然间夺了舍。

这种现象放在后世有一个专有名词，叫做——魂穿。

可是裴该的灵魂在占据了体以后，打量身周，却不禁欲哭无泪。这可能是史上最苦的穿越了，即便写到小说里去，也除非开篇就大开金手指，否则根本没有翻盘的可能……不，别说翻盘了，连活路都几乎被彻底断绝！

他一开始还抱着万一的希望，因为晋军的数量实在太多，武器装备也颇为良，胡骑不过寥寥数千而已，只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