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怎么样？小兔崽子，这回开眼了吧？”老帮子低声对我说。

“得了吧老帮子，你也别说我，跟我说话时不看着我，看家什么？”我一说，老帮子嘿嘿地笑了。

“哎，老帮子，这么漂亮的，犯了什么事儿非得枪毙不可？”

“废话！我怎么知道？这么年轻，这么有身份，偷东西抢劫看来不大可能，不是因为吃醋把男的小老婆杀，那就是政治犯。”

“政治犯？什么叫政治犯？”

“我也不懂，不过听那意思，政治犯就是过去那造反谋逆的山大王。”

“可惜。”

“可惜什么？”

“这么年轻轻的就给毙了，还不可惜？”

“傻瓜，这么体面的，要是不枪毙还能得到你我看。”

“那倒是。”

“别说了，看吧。”

刘儿拿着一个硬纸夹子，走到那跟前，用低低的声音给她念死刑的命令，问她有什么可说的，那非常平静地摇摇说：“死就死呗，有什么可说的？”

“那你死前有没有什么要求？”

“别打我的脸。”

“还有吗？”

“没了。”

“那好吧。对不起了。上命所差，到了那边不要怨我们。”

“别那么多废话，赶紧送姑上路吧。”

“得。您请。”刘儿作了一个请的手势，那抬腿就要往我们挖的那个坑前走，两个搀着她的警察却没有动，而是冲我们呶呶嘴，象是在提醒刘儿，刘儿猛然明白过来：“嗨，看我，差点儿忘了。”他歉意地回冲我们一笑，又扭回去对那个说：“大小姐，还得跟您商量点儿事。”

“有快放！”

“您老看这两位弟兄，每天在这河堤上风吹晒，挣不了俩儿钱儿，还得养活一大家子，我们也没有办法帮他们，怪可怜的。您还得靠他们埋呢，总得意思意思是不是？我们每次办事的时候，要走的大爷们都把身上值点儿钱的衣裳给他们留下，换两斤窝窝吃。看您身上这旗袍挺不错的，要是开枪的时候弄上血就不值钱了，您是不是……就当行个善事，积点儿德。”

他说的是实话，每次枪毙的时候，他都这么犯商量，结果那些都挺痛快地就把身上的西装啊、马褂啊之类的脱下来留给我们。

“呸！混蛋！说什么呢你？”那的脸腾地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