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二十九

“你不、你不明白，”他手抵着额，也许是把胃里的东西都吐光了又只进食了咖啡与过量药物导致了晕眩，他看不清因果的脸了，他看不清世界的廓了，“你也不要明白了……你想这样就这样做吧，这样我才能减轻一点罪恶感，这样我才能感觉你是我的。”

歪七扭八的世界，因果伸手而来像割裂了整个空间，把他笼罩在一个狭窄的电视机中。

她摸着他的脸庞，他看不清她的表，但他第一次能从她的抚中感觉到怜悯这种感，往唯有他的眼中流着怜悯的颜料涂在她青青紫紫的脸上。

她降下了怜悯，无论她是哭是笑都无所谓了，但他也根本看不出来她是哭是笑。

可就在他贪恋于这怜悯，将手覆上她的手背之时，她却道出了最为残忍的问句：

“你真的还当这是吗？”

他愕然。

因果，到底是什么表呢。

世界现在看起来像下了一场雨，雨水打在睫毛、浸入瞳孔，一瞬之间万物模糊，他仿佛在通过一万个肥皂泡看向一整个世界，到处都是五颜六色的光波干涉，可他还能够摸到因果的手，那样小，那样柔软，那样温暖，那样轻易溜走，那样抓也抓不住。

“不要骗自己了，老师教过，书里也教过，电影、小说、漫画，甚至任何一个身边的，你难道有见过的形状是这样的吗？”

她又在嘲笑他吗？

他是个笑话吗？

他抓着世界唯一的实体，以她的手为参照物缓缓坠下，膝盖磕在地板上，他仍然紧紧锢着她抚摸在他脸庞的双手，但她也并没有要逃跑的意思。

“你就让我假装那是吧……”

原来他自己才是一个彻彻尾的唯心主义。

而随着天旋地转，世界倒转了一百八十度又开始扩展出去，他逐渐握不紧她的手，她轻而易举地就把手抽了出来，于是整个世界消失，是的，一万个肥皂泡全部戳破炸出小美鱼死去时飞腾的泡沫，可他甚至未能见到一缕曙光，这铺天盖地的深渊，这沼泽之地生生吞没他的五感。

他甚至听不到她的脚步声，他伸出手来去摸世界的廓，摸到的地板、茶几、沙发全是盲道凸起的触感，他是一条瘫倒在盲道上快要死掉的犬，仍然拖拽着自己的身体前行，却发现盲道错开在坡道，踏出去的，竟光滑得没有尽。

“因果！”他又喊她。

但他根本听不到回应，还是说她根本没有任何